謝謝你,乃斌!

猶記得1979年的夏天,我仍在建道神學院唸差傳系,隨隊往泰國短宣實習,沒想過在飛機上竟遇上了中國神學研究院的短宣隊,而你就是其中的一員。我們都不約而同往泰北的美斯樂村宣教,神讓我在你身上看見殷勤謙卑的侍奉態度;最令我動容的是,當你發現一個村民窮得連褲子也沒得穿時,竟二話不說,便把自己的一條替換褲子送他!你真棒,乃斌。

由於侍奉心志相同,我們很快便從相識到相熟、相戀;在天父恩領下,我們在1981年雙雙走上了紅地氈。

婚後,最令我回味的是,在孩子還小的時候,連續有三四年你都悉心安排我們一家五口,往黄金海岸酒店度假一兩天。孩子們入睡後,我倆携手漫步的溫馨時光,仍不時浮現在我心坎中。謝謝你,乃斌。

你是做實事,不說空話的人。老爺在生時,你每兩年都會安排我們一家去英國探望他,共住好些日子,讓老爺能享受兒孫一堂的天倫樂。謝謝你,乃斌。

在1987至1991年,我們到英國的曼徹斯特宣教。那時,經常有弟兄姊妹到訪,甚或留宿。雖然孩子年紀小,你的侍奉也挺忙,然而不管甚麼時候有訪客,我即或足不出戶,神也給我們豐足的供應。記得有一天,一覺醒來,打開大門便看見一大箱龍蝦,而那天晚上,有多人來我們家用膳!除此以外,你在後園所栽種的四時瓜菜,如白蘿蔔、蕃茄、馬鈴薯、芥蘭、蒜頭、葱等,也自然成為了款待來賓的佳餚。在林林種種的菜蔬中,不能不提的,自然是那些鮮艷奪目,嬌小玲瓏的指天椒,那是你特地為我悉心培植的。謝謝你,乃斌。

你退休後,順理成章地當上了我們家的大廚,蕃茄牛肉湯、碎肉豆腐、粟米薯仔素肉羹等都是你的撚手小菜,營養豐富,色香味全。謝謝你,乃斌。

你的屬靈生命一直是我的榜樣。你每天分別以粤語、普通話、英語,讀出一章聖經的三個版本;每個星期五早上,還特地禁食禱告。你的記憶理解能力強,每篇講道札記都詳盡全備,是我望塵莫及的。你待人寛厚,人緣甚佳,跟街坊鄰里關係和睦。你一生追求為主使用,並嘗試把聖經原則在生活中實踐出來。即或在彌留痛苦的當兒,你仍不忘每天的侍奉,按時把禱文傳送給不同的群組。你真棒,乃斌。

「生命誠可貴,愛情價更高,若為自由故,兩者皆可棄。」乃斌,你已經不再需要高唱你這支首本名曲了,因為現在的你,已釋盡世間一切的病痛與勞苦,全然自由,與主同在。祝福你,乃斌。

我們自1979年空中相遇,轉瞬已41個年頭;這些年間,能與你並肩走過青草地、溪水旁、死蔭幽谷,委實是我莫大的福氣。謝謝你,乃斌,天國重聚!

湛張佩玲

放心吧,爸爸!

每天,我都會跟您相對而坐,共進麥片早餐,天南地北,無所不談。在午餐桌上,我們也常互相逗樂。每次當我要灌水大喝時,「湯即是水,飲湯就是喝水呢,要多喝湯水啊!」您便會這樣給我叮囑再叮嚀。一個夏日,我們一起上市場,那兒貼了這樣的一個告示:「天氣炎熱多飲水」。我指著告示,對您這個只愛喝茶少喝水的父親大人說:「要多喝水啊!」您笑眯眯地回應:「茶即是水,喝茶就是喝水呢!」湯水、茶水、清水,承載的就是我們父子倆的生活情趣。然而,隨著您的離去,爸爸,今天無論我吃的是甚麼,喝的是甚麼,滋味已再不一樣了。

還記得許多個星期一,我們都會一起回大浪村去。我們先到祖屋,一邊收聽香港電台第五台的「粤曲會知音」,一邊享用美味的午餐,燴蕃薯、馬鈴薯、豬扒;然後才一起下田,或拔草,或耙土,或撒種。回家時,大家背一袋,左一袋,右一袋,不亦樂乎。您最樂於栽植的,不是碩大的南瓜,也不是生長快速的木瓜,而是薑!因為每年的12月26日,平安堂的弟兄姊妹總會到大浪村旅行,我知道您這樣做,無非是為了使教會上下,老老少少都能親嘗下田勞動,滿載而歸的滋味。

還記得11月17日(星期二)的晚上,我陪您往遠東廣播參加祈禱會。您帶領結束祈禱時的一字一語,心繫神州的情懷,仍不時湧現在我的腦海中。

您忍耐力極高,無論身體怎樣不適,也很少會喊痛。我沒想過,「好痛!」卻竟是您留給我們的最後一句話,那是在11月20日(星期五)的早上6時許。爸爸,安息吧,您現今在主耶穌的懷裡,已釋盡世間所有痛苦!我會堅強地過每一天的,放心吧,爸爸。

湛世頌

爸爸,謝謝您!

「大山可以挪開,小山可以遷移,但主的慈愛永不離開你。大山可以挪開,小山可以遷移,但主的慈愛永不離開我。」那是2014年的清明節。您當時情況危殆,要進行10多個小時的手術,輸了超過10包血,我們甚麼也不能做,只能仰望天上的父神,在手術室門外,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,大聲地用這首歌向祂呼求(感謝醫護人員無比的包容)。感謝天父的慈憐,您終能平安回到我們身邊,回到平安堂,回到您不同的侍奉工場上。

每當我上早班,5時多起來梳洗時,您也會「湊巧」在那段時間起床,送我一個暖烘烘的微笑。當我返下午更,準備離家出門時,您便會大聲給我送上祝福:「上班順利啊!」無論我甚麼時候下班,您總在客廳等著我,微笑地歡迎。您的眼神告訴我,您渴望知道我當天的工作情況,但奈何或因為太累,或因為不想您擔心,我甚麼也沒說,但您卻從不多問。爸爸,對不起;但您的愛,我已全收到了。

「一個熱愛打高爾夫球的牧師,一次竟以病為借口推卻崇拜講道,還悄悄地走到高爾夫球場去。天使請上帝好好懲罰他;上帝的御旨是:『一桿入洞』。天使好不解。這個嘗了一桿入洞奇蹟的牧師,事後竟無法跟人家分享他這天大的喜悅,因他怕人家追問:『你在哪時,哪地,打出如此佳績呢?』」說罷您這最愛的經典笑話後,您便會一臉正經地作出這樣的結論:「牧師總該要講道的。」而我,每次也會識趣地打哈哈,像第一次聽這個笑話。爸爸,您能把這笑話跟我多說一遍嗎?

在您過身前一兩天,您跟我說,約了一個給您安排講道的弟兄吃午飯,我力勸當時已感胸背痛的您,該好好在家休息;您卻說:「我始終也要吃飯啊!」我知道,怎麼勸阻也沒用,因為您實在看重每次證道的安排。您經常說:「倘知道末日快來,我要做的事,仍會跟平常一般。」這就是您了,以行動貫徹您的牧養信念:如常做主工!然而,遺憾的是,那個飯局,那次講道,您卻始終沒能出席呢!

歷歷在目的,是我們父子倆曾合力翻新已故姑婆在西貢住過的祖屋。那是2018年,我剛從英國回來不久,而您也剛退休,我們一起油漆欄杆,並在幫工協助下,合力把長得粗壯,快延伸往鄰舍屋子去的芒果樹鋸斷。當我攀上鐵皮屋頂清理殘葉斷枝時,您一直在樹下給我打氣;我們就是這樣,大汗淋漓,笑笑談談地消磨了一整天。此情此景,至今仍歷歷在目。

11月18日(星期三)那天,您又回西貢,陶醉在您的務農工作中,忘形地以「長剪」修葺人參果樹,攀身動作好一段頗長的時間,以致回家後一直喊胸背痛,卻又沒及時就醫就藥。這或許就是您離世的誘因吧。

爸爸,誠然對您的驀然離去,我是千萬個不捨,但從另一方面來看,我卻不能不感謝天父。因為在退休後,離世前,您的身體狀況一直走下坡,但仍能走得,吃得,更難得的是,您能盡情地完成您的務農心願;況且,您彌留的痛楚不算太劇烈,不用再經歷您千萬個不願意的長時間搶救手術,總算了無遺憾。

從小到大,我總是那麼頑皮(教會的叔叔姨姨,不是經常這樣的向您告狀嗎?)但您一直對我忍耐包容,從不疾言厲色,只柔聲給我教導勸勉。爸爸,謝謝您。

湛世銘